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绣娘

       囍(Chinese Wedding) 以此为灵感


        十里八乡都知道沈府背后的这家丝织坊,做出来的华服做工精致,专供富贵人家。当年沈家三小姐风光出嫁时,穿的便是他家的礼服。

       我娘的绣工远近闻名,就靠着这门手艺把我拉扯大。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,也没有听我娘提起过。但是在她深夜抱着父亲留下的箭矢泪淌湿了脸颊时,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。娘的身体越来越差,眼睛也看不清了。于是绣坊的活大部分都落在我身上,幸好还有几个学徒替我分担。在我十七岁那年冬天,她还是没有熬过去。在她走之前嘱咐我,把她葬在姑苏寺旁边,这样子也许她就能再见一次想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吧。

       这天,我在家门口洗新到的布匹。到溪边去打水时,脚下一滑就掉进水里。感觉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的流了出去,我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时候,看到了一抹白衣跳进水里。我躺在石板地上,咳了好半天才缓上一口气来。这时我才留意到一直帮我拍背顺气的这个人。正对上他的眼睛,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夏夜,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到的漆黑天空星星闪烁。他见我好像活了过来,就开始拧自己的衣摆,拧下好大一滩水。“我带你回家换身衣服吧,我家就在这旁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跟着我回了家,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,只好给他拿了一身平常染布匹是的粗布衣。一块红一块紫的,没想到他穿上还挺好看的。他在家里转了一圈,“家中就你一个人嘛?”我点点头。“称我三爷就好,你叫什么呢?”“平常人们都称我绣娘,不过……”“不过什么?”“不过娘亲小的时候叫我小水。”“那我也叫你小水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没想到就这样住了下来。白天就在院子里闲逛着,或是搬着板凳坐我身旁看我做针线活,我正在绣衣摆上的金蝠。沈家夫人来绣坊要给三千金做一身嫁衣,挑了最好的布料绸缎,还选了金线金珠缝制。看着看着他就倒在一旁睡着了。我起身回屋给他拿了毯子盖上。

       很快就是中秋节了,我已没有亲人谈不是团圆,但是今年这个节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过,于是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集市采买。他很兴奋的和我一起去了,好像从没来过集市的样子。买了肉,还买了好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儿。晚上,我拿出温好的酒。我们边吃饭边聊天,他的脸蛋在灯光底下映着红彤彤的。他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,睫毛扑闪扑闪的,嘴唇像是一块香甜的荔枝肉,虽然从没尝过但是听人描述的甚是好奇,也许今天是尝一尝的机会。在我快要碰到他的脸时,他突然睁开眼睛说他醉了。我扶着他走到床边,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,他已压在我身上,我扶上他的身前,“不知道这块裹胸布藏起了多少层峦叠嶂,是吧,三……娘……?”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我从绣坊回来,屋子里却没人了,好像从来没来过谁一样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到了约定取嫁衣的时候,沈夫人看看了成品很满意。她说她和三小姐都很感谢我这些天的辛苦付出。待夫人付完尾款后,我从屋里取出一个锦匣。“这是我送给三小姐喜结连理的贺礼。”沈夫人对我笑了笑收下,留下一锭赏银便叫着奴才抬着礼服走了。


       那年夏洪过后,我在院子里玩木球时,看到母亲指挥着奴婢将屋中被水泡过的木箱抬到院子里晒一晒。打开里面是一件很漂亮的红色衣裳,上面的金丝金珠颜色有些暗沉,绸缎摸着还是很光滑。我很好奇母亲之前从未穿过这件衣裳。她说这是她的嫁衣,只在结婚那天穿的。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,把所有的衣服都抖开,从衬裙中掉出来了一个小锦匣。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个簪子。我正想仔细看看,母亲却攥着那根簪子哭了。我正想安慰母亲,陪嫁丫鬟从屋里出来,连忙把我拉开,说街边卖风筝的小贩来了,我记着去看就把这件事忘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命奴才偷偷的抬着母亲的棺桲来到城北的桂花林中。在盖棺之前,我帮母亲披上了她的嫁衣,扶正了双珠玳瑁簪。按着她的要求,只在碑上刻了沈三这两个字。旁边的还有一坟冢,我扫了扫上面的枯枝,看清了中间那是几个字,应该是沈三之妻。

      母亲要求我不要祭拜她,便留下了两壶酒离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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